铜铃声在空旷的演武场上回荡余音未散陈无涯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像其他弟子那样收剑归舍也没有理会远处执事弟子投来的迟疑目光。
膝盖里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像是有根细针在骨缝间来回穿刺但他只是将木剑从布套中抽出握在手中。
他走向练功桩区。
那里早已无人九宫阵的石桩已被拆尽只留下一圈浅浅的凹痕嵌在青砖上。
他站在最边缘的一根桩位前深吸一口气开始重复昨日破阵时的那一记反向挥击——左脚后撤半步木剑由下而上撩出轨迹歪斜毫无章法可言。
一剑两剑三剑…… 动作生硬真气滞涩每一次发力都牵动右臂伤口渗出的血迹已浸透布条。
可他不停。
他知道只要停下就真的成了被裁决的对象;而只要还在动哪怕只是挥着一把木剑他就还是个试炼者。
高台东侧一道月白色身影悄然立定。
白芷抱着记录册走来脚步轻缓。
她本该去交晨课登记却在路过时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落在场中那道瘦削的背影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已经在这里练了多久? 她没问也没靠近只寻了个阴影角落站定指尖轻轻摩挲着剑穗上的蓝宝石。
那颗石头凉得恰到好处压住了她心头莫名升起的一丝焦躁。
起初她只是冷眼旁观。
这人动作混乱步伐错乱明明是“青溪三叠”的起手式偏要倒着出剑连基本的重心转换都做不稳。
若是在内门这样的弟子早被罚去挑水三年。
可当陈无涯第三次重复那个诡异的反撩时她眼神一凝。
不对。
那一剑看似胡来但剑尖划过的轨迹竟与空气产生了某种微妙的牵扯。
细微的风旋在他腕底生成虽转瞬即逝却真实存在。
更让她心头一震的是那股气流的方向并非随势自然扩散而是朝着对手可能补防的位置提前预判性地压迫过去。
就像……不是在打招式而是在打“意”。
她指尖一顿。
正统剑法讲究形正、气顺、意合。
可此人形歪、气逆、意乱偏偏在某一瞬竟让“意”先于“形”而出。
那是只有对战千次以上、生死边缘磨砺过的老手才可能触及的境界——心剑合一的雏形。
她不信这是巧合。
陈无涯喘着粗气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木剑刃上。
他没察觉高台上有人注视只觉体内一股异样的热流正沿着经脉游走。
那是“错练通神系统”在运转的征兆——每当他违背常理出招系统便会自动补全真气路径将错误强行合理化。
如今这股热流越来越清晰仿佛在引导他往某个方向摸索。
他闭眼再睁。
眼前浮现出刚才对练桩时的记忆:若是正面强攻对方必然格挡反击;若是退步避让又会被步步紧逼。
唯有……从背后发起攻势? 念头刚起识海中似有一声低语掠过。
「反向发力以背为锋。
」 他没多想转身便走。
片刻后自由对练区。
两名外门弟子正在交手一方见陈无涯独自站在场边便随手点名:“你过来搭一手。
” 那人叫李岩剑法平平但胜在规矩扎实每一招都符合青锋外门考核标准。
他持剑而立神色淡然显然没把眼前这个传闻中的“怪胎”放在眼里。
比试开始。
李岩稳步推进剑走中线一招“云开见月”直取中宫。
陈无涯左支右绌接连后退木剑格挡几次虎口震得发麻。
对方基础扎实节奏严密根本不给他胡来的机会。
一步两步三步…… 他的后脚已踩到场边界线上。
围观弟子渐渐围拢有人冷笑:“看他还能往哪儿逃?” “上次破阵是运气这次可没人给他设阵。
” “听说考官们还在争这种人也配进我派?” 陈无涯没听清这些话。
他只感觉到身体快要到极限呼吸沉重手臂酸软视线都有些模糊。
可就在李岩一剑横扫、准备封死他最后退路的瞬间那股热流猛地冲上手腕。
他动了。
不是向前迎击也不是侧身闪避。
而是——后仰反手撩剑。
整个人像是被逼到绝境后猛然折断脊梁木剑自下而上由背向胸划出一道完全违背剑理的弧线。
剑锋未至空气中却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嗤”响仿佛有什么无形之物被撕裂。
李岩手腕一震木剑差点脱手。
他踉跄后退半步满脸惊疑:“你……这是什么招?” 全场静了一瞬。
几名执事弟子交换眼神其中一人低声嘀咕:“这算哪门子打法?根本不像剑法。
” 可白芷站在高台阴影里指尖猛地收紧。
她感受到了。
那一剑挥出的刹那天地间仿佛有根极细的弦被拨动。
不是力量不是速度而是一种近乎锋锐的“意”。
它不依附于招式也不拘泥于形体就像是剑本身有了意志想要斩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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