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新介第104章 快递员奇遇
胡小班把电瓶车停在三元桥下时裤脚还沾着中午送餐溅上的油点子。
他摸出手机核对订单信息:栖霞路44号泰山茶庄收件人王先生。
导航显示离这儿就三百米可他转了三圈都没找到门牌号。
八月的日头毒得能晒化柏油路汗珠子顺着他的安全帽带子往下淌。
小伙子找啥呢?树荫底下摇蒲扇的老头突然开口把胡小班吓得一激灵。
老头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脚上趿拉双塑料拖鞋可那双眼睛亮得瘆人像能看穿人骨头缝似的。
大爷您知道泰山茶庄在哪儿吗?胡小班抹了把汗手机屏在太阳底下白花花一片。
老头蒲扇往斜对面一指他这才看见墙根底下有扇褪了漆的木门门楣上挂着块巴掌大的木牌墨字都褪成灰褐色了。
门轴吱呀响得人牙酸。
胡小班刚跨过门槛冷气激得他打了个喷嚏。
柜台后头转出个穿唐装的中年人金丝眼镜架在鹰钩鼻上手里盘着俩核桃咔咔响。
王先生的快递?声音像是从井底飘上来的。
胡小班递过包裹瞥见柜台玻璃下压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穿长衫的男人正冲他笑那眉眼跟眼前这位活脱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后脖颈的汗毛唰地立起来包裹单上收件日期分明写着2023年8月15日。
辛苦。
王先生食指在包裹单上划过印泥突然洇开血似的红。
胡小班缩回手时瞥见对方小拇指留着三寸长的指甲青惨惨泛着冷光。
转身要走的当口柜台上的老式座机突然炸响吓得他差点撞翻门边的青瓷花瓶。
胡先生留步。
王先生握着话筒镜片反着白光明晚子时劳驾往北郊公墓送个急件。
没等胡小班回话柜台抽屉自动弹开露出厚厚一沓红钞票定金。
电瓶车驶过跨江大桥时胡小班还在琢磨这事儿邪门。
后视镜里突然闪过道白影他猛捏刹车差点被后面冲上来的奔驰撞飞。
找死啊!司机探出头骂。
胡小班盯着空荡荡的后座帆布包里露出个黑漆木匣子锁头上雕着狰狞的鬼面。
子夜的公墓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
胡小班打着手电筒数墓碑冷风卷着纸灰往脖领里钻。
第44号墓碑前穿白裙子的女人正在烧纸钱火光照得她脸上一块明一块暗。
崔小姐的快递。
他声音发颤木匣子突然变得千斤重。
女人转过头左脸颊有道蜈蚣似的疤。
二十年了他终于肯把东西还我。
染着红指甲的手抚过木匣锁头咔嗒自动弹开。
胡小班瞥见里头是把缠着头发丝的桃木梳女人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声里混着猫头鹰的咕咕声。
返程路上起了大雾车灯照出去白茫茫一片。
胡小班后背突然发凉后视镜里多了个穿寿衣的老头青灰的脸贴在他耳边:告诉王守仁初七之前...话音未落电瓶车撞上隔离带胡小班连人带车栽进路沟。
再睁眼时人在医院老婆春梅正抹眼泪。
昏迷三天了医生查不出毛病。
她攥着丈夫的手戒指硌得生疼。
胡小班猛地抽回手——无名指上多了枚青铜戒指戒面刻着张牙舞爪的怪兽。
当天夜里床头柜上的木匣子突然震动。
胡小班鬼使神差地打开梳子上的头发丝蛇一样扭动在墙上投出个戴瓜皮帽的人影:王守仁要借生死簿明晚子时老地方见。
春梅翻身嘟囔梦话月光照得梳齿泛着血光。
次日傍晚暴雨倾盆。
胡小班摸黑溜出家门雨衣兜着木匣子沉甸甸的。
茶庄里烛光摇曳王先生正在给供桌上的牌位敬香。
胡先生果然守信。
他拈起三支线香烟雾凝成个敕字烦请将此信送至城隍庙后巷... 话没说完门外传来春梅的尖叫。
胡小班转头看见妻子浑身湿透站在雨里怀里抱着六岁的儿子小豆子。
你深更半夜跑这鬼地方干啥!春梅要往里冲被门槛绊个踉跄。
供桌上的蜡烛突然齐刷刷熄灭王先生的脸在闪电里泛着青光。
最邪门的事发生在第七天。
胡小班送完最后一单快递回家发现小豆子蹲在阳台折纸钱。
彩纸在他小手里翻飞转眼就变成金元宝、小汽车还有台扎着白花的纸冰箱。
爸爸看!孩子仰起脸瞳孔变成了诡异的竖瞳穿黑衣服的叔叔教我折的。
凌晨两点胡小班被窸窸窣窣的响动惊醒。
月光从窗帘缝漏进来照见小豆子直挺挺站在床边手里攥着把纸剪刀。
叔叔说该剪爸爸的生死线了...孩子咧嘴笑嘴角咧到耳根。
胡小班抄起台灯砸过去纸人轻飘飘落在地上小豆子突然软倒在他怀里。
儿童医院走廊的白炽灯管滋滋响。
春梅揪着医生白大褂哭喊:我儿子体温只有28度!胡小班盯着抢救室的红灯青铜戒指突然发烫。
他冲进安全通道对着空气大吼:王守仁你出来! 烟雾从灭火器箱底漫出来凝成个穿中山装的男人。
令郎命格特殊正适合当阴差。
王守仁的虚影抚着长须若应下这差事保你全家二十年太平。
胡小班一拳砸在墙上指节渗出血珠:去你妈的!把我儿子还来! 第二天清晨胡小班跪在44号墓碑前烧黄纸。
木梳在火焰中扭曲变形崔小姐的叹息声混在风里:王守仁的真身藏在茶庄地窖...话没说完纸灰轰地腾起凝成个青面獠牙的鬼脸。
当天夜里胡小班拎着汽油桶摸进茶庄。
供桌上的牌位突然齐刷刷转向他最中间那块写着泰山府君王讳守仁之神位。
火苗蹿上神龛的瞬间地砖轰隆裂开露出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小豆子的哭声从地底传来胡小班纵身跳了下去。
地窖里烛火通明小豆子被铁链锁在石台上脚踝系着根红绳绳头连着个稻草人。
王守仁正在往草人胸口钉铜钉每钉一下孩子就抽搐着惨叫。
住手!胡小班举着铁棍扑过去却穿过对方身体撞在石壁上。
晚了。
王守仁举起草人小豆子突然睁开全黑的眼睛生死契已成。
青铜戒指啪地碎裂胡小班眼睁睁看着儿子化作青烟钻进草人。
春梅的哭喊声由远及近警笛声响彻街道。
茶庄突然剧烈摇晃所有牌位同时炸成碎片。
三个月后的清明夜胡小班蹲在十字路口烧纸。
火堆里突然伸出只小手抓住他手腕小豆子的声音细细传来:爸爸别哭我现在管着三条街的鬼魂呢。
春梅抱着孩子生前的书包呆坐在旁没看见灰烬里缓缓浮现的青铜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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