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王冕第119章 铁臂熔炉

东北方向的路途比萧璟预想的更加艰难。

荒原逐渐被嶙峋的戈壁和起伏的丘陵取代水源稀缺风沙更大。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任何可能遇到大队人马的道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一点点运气在干渴与疲惫的折磨下又跋涉了数日。

终于在一片昏黄的天色下一座城市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那与其说是一座城不如说是一个巨大而粗糙的堡垒。

高大的土黄色城墙依着险峻的山势而建蜿蜒起伏看不到尽头。

城墙之上隐约可见巡逻的人影和简陋的了望塔。

没有护城河没有精美的城楼只有一种扑面而来的、粗粝而坚硬的压迫感。

这便是铁壁城——北境与中原缓冲地带的三不管区域法外之徒的乐土与坟墓。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这座城市的混乱与喧嚣。

城墙外聚集着大片杂乱无章的窝棚和帐篷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其间——有面容凶悍、携带兵器的逃兵溃勇有眼神闪烁、兜售着来路不明货物的行商有裹着破旧皮袄、面色麻木的流民甚至还能看到一些明显带有异族特征、操着生硬官话的草原人。

空气中弥漫着汗臭、牲畜粪便、劣质酒水和某种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合的复杂味道。

各种语言的叫卖声、争吵声、骰子撞击声、以及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压抑的哭泣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背景噪音。

萧璟勒住马将头上的布巾又往下拉了拉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他深吸一口气驱马混入城外那乱糟糟的人流向着那扇如同巨兽大口般敞开的、没有守卫盘查的城门走去。

进入城内景象更加不堪。

街道狭窄而泥泞两旁是歪歪扭扭、用泥土和木头胡乱搭建的房屋。

污水横流垃圾遍地。

随处可见酩酊大醉的汉子瘫倒在路边或是三五成群、眼神不善地打量着每一个路过的新面孔。

这里的秩序似乎只存在于刀锋和拳头之间。

萧璟的心脏微微收紧。

这里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

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落脚点并打探消息。

他牵着马在混乱的街道上缓慢穿行目光扫过那些挂着破烂幌子的酒馆、赌坊和客栈。

最终他选择了一家看起来相对不那么起眼位置也较为偏僻的小客栈。

客栈的幌子上画着一个模糊的酒杯图案门口倚着一个抱着胳膊、脸上带疤的伙计正百无聊赖地剔着牙。

“住店。

”萧璟压低声音模仿着流民的口吻。

那伙计斜眼打量了他一下目光在他那匹虽然疲惫但骨架尚可的马匹上停留片刻伸出两根脏兮兮的手指：“一晚这个数。

马料另算。

” 价格贵得离谱但萧璟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他默默数出相应的铜钱递过去。

伙计掂量了一下铜钱撇撇嘴示意他进去：“马拴后面自己照料。

房间在二楼最里头没事别乱晃。

” 客栈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阴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劣质烟草的味道。

几个一看就不是善类的客人散坐在大堂角落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萧璟身上扫过。

萧璟低着头快步走上吱呀作响的楼梯找到那个所谓的“房间”。

那只是一个用木板隔出来的、仅能放下一张破床的小空间连窗户都没有。

他将马匹在后院简陋的马厩里拴好喂了些自带的干草然后回到房间紧紧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木板墙才稍稍松了口气。

怀中的星图与金胆硌得他生疼提醒着他所处的险境。

他不能在这里久留。

必须尽快找到获取信息的渠道并弄清前往北境军营或者联系林风的安全途径。

稍作休息后萧璟再次走出客栈融入了铁壁城混乱的人流中。

他专往那些人多嘴杂的酒馆和集市钻竖起耳朵试图从那些零碎的交谈中捕捉有用的信息。

他听到了关于北境战事的议论似乎戎族近期攻势稍缓但边军损失惨重士气低落；听到了关于朝廷钦差即将前来督军的传闻；也听到了关于城中几股较大势力的明争暗斗…… 然而关于“林风”或者“玄甲卫”的消息却几乎没有。

仿佛这些名字在这座城市里是一种禁忌。

就在萧璟在一处贩卖旧货的集市边缘驻足假装翻看一件破皮袄时一阵骚动从不远处传来。

“妈的！不长眼的东西！敢撞我们血狼帮的人！”一个粗野的怒骂声响起。

萧璟抬头望去只见几个穿着统一黑色短褂、胸前绣着一个狰狞狼头的壮汉正围着一个穿着葛布长衫、看起来像是落拓文士的中年人推搡辱骂。

那文士怀里抱着几卷书简被推得踉跄后退书简散落一地他却只是低着头连连拱手道歉姿态卑微。

“血狼帮”是铁壁城三大势力之一以凶狠好斗着称寻常人根本不敢招惹。

周围的人群立刻散开一圈生怕被殃及池鱼却无人敢上前劝阻。

萧璟本不欲多事正准备转身离开目光却无意中扫过那散落在地的一卷书简——那书简的材质和捆扎方式竟与他怀中的璇玑星图残卷有几分相似！而且那文士虽然姿态卑微但偶尔抬起的眼神中却并无寻常读书人的怯懦反而带着一种深沉的、仿佛能洞悉人心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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