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男的还是女的第285章 原来皮囊不过是琉璃盏真正让他醉心的是盏中盛着的月光
谢过大师。
杨源指尖轻叩青玉案目送鹤发老者拂袖离去。
鎏金兽首烛台上烛芯爆起的火星溅在青砖上将他玄色衣袍的暗影劈成碎鳞般的残片。
案头那卷泛黄绢帛无风自动朱砂勾连的卦辞如剖开的血管般狰狞:虚舟镜碎北境生劫命数如露危在三旬。
他的拇指反复摩挲着绢帛边缘直到触感泛起灼痛。
恍惚间林幻城的雪又落了下来——那是一前的冬至他在雾园阁初见那抹月白身影。
彼时对方还是垂髫女子那时候还在宫中跪坐在琉璃瓦上扫雪指尖拨弄断弦古琴时琴弦凝结的霜花竟比琼华殿的冰棱还要剔透。
如今啊...杨源喉间滚过一声叹息指腹碾过林幻城三字墨迹在掌心洇成深褐像极了那人成婚后眼角眉梢凝着的霜。
黄绢被穿堂风卷得猎猎作响如同一纸催命符。
底下那叠婚书终于露出半角鎏金印泥在烛火下泛着冷硬的光林府陈府四个字像两枚生锈的铁钉将本该喜庆的洒金宣纸钉在青玉案上。
杨源盯着那道朱红戳记忽然想起去年冬至林唤儿替他研磨时指尖沾着的朱砂也是这般色泽却比此刻柔和千倍万倍。
婚书边缘卷着细密的冰纹——是今早暗卫给他带出来的。
一月前前收到密报时这叠纸还好好锁在林府库房直到他命人闯入喜房看见新嫁娘腕间晃动的玉镯才惊觉那是陈如玥的陪嫁。
那时林幻城被抓来浸在池水里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示了“化形”红色的喜服浸透后贴在身上发冠散落在砖缝里乌发如墨汁般在水面晕开倒像是当年撷芳阁里他不慎打翻砚台的模样。
说!杨源的指尖掐进池子边缘檀木被攥得发出吱呀声。
水面倒映着他扭曲的脸与林幻城眼中的冰寒撞个正着。
那人忽然笑起来震得水面泛起细碎涟漪睫毛上凝着的水珠簌簌掉进水里分不清是泪还是冰碴:你要看什么真相?是我假死的戏码还是我与如玥私定终身的情书? 池子的水突然溢出在青砖上蜿蜒成河。
杨源这才注意到林幻城胸口的胎记在浸透的衣料下格外清晰淡青色的蝶形印记沾着水珠恰似当年雪夜那人靠在他肩头时落上的一片薄冰。
可此刻那抹青色却像毒蛇信子嘶嘶吐着信子啃噬他的心脏——原来所有的琴瑟和鸣不过是镜花水月。
我对你没有一点感情。
林幻城的声音比浴桶里的冰还要冷每一个字都像冰棱刺进耳膜我的心从始至终都是如玥的。
你以为那晚替你挡箭是情之所至?不过是怕你死了我再没机会去陈府提亲!话音未落他突然抓起案上的鎏金烛台砸来火光在眼中炸开的刹那杨源看见他颈间晃动的玉佩——正是自己送的定情之物却被系在陈如玥送的红绳上。
烛台砸在立柱上迸出火星惊飞了檐下避寒的雀儿。
杨源望着满地狼藉忽然想起林幻城穿婚服的模样:喜服领口绣着并蒂莲针脚却歪歪扭扭分明是拙劣的手艺但他却那么宝贝。
原来从始至终他与林幻城的感情都是一场自我欺骗骗局你看连婚书落款的林幻城三字都带着陈如玥的笔锋。
杨源曾以为自己对雪夜中抚琴的林唤儿一见倾心不过是惊鸿一瞥的皮相之慕。
直到那日的重逢那人以男子的姿态站在那里发间还沾着半片未化的雪花——他才惊觉“她还活着……只是变成了男子”心跳如擂鼓的瞬间竟与记忆中阁楼上那个抱琴浅笑的身影重叠得严丝合缝。
彼时林幻城被暗卫抓着但是眼里依然有光。
杨源忽然想起初见那夜他替林唤儿披上狐裘时她眼里也是这般温度。
雪光映着那人眉峰比女儿家时多了分清冽可眼尾微挑的弧度却与月下拨弦时别无二致。
殿下。
林幻城拱手作揖腰间玉佩随动作轻晃——正是杨源上月差人送去的羊脂玉。
他这才惊觉自己从未细看过林唤儿的绣鞋尺寸却能一眼认出这玉佩在林幻城腰间的晃动频率。
那日在宫中他望见穿男装的他竟比看见着华服的女子时更觉呼吸一滞。
梅枝突然被风压断惊起满树碎琼。
杨源望着林幻城蹲身捡拾落花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翻看的《山海经》——化形的灵狐可男可女心魂却始终如一。
他曾以为自己爱的是雪缎般的鬓角、秋水似的眼波此刻才明白真正刻进骨髓的是那人抚琴时指尖的颤抖是论政时眼底的星芒是无论着裙裾还是披氅衣都始终清透如冰的魂灵。
幻城。
他脱口而出的名字惊得自己一颤却见那人抬眸时睫毛上的雪花恰好落在面颊像极了女儿装扮时他替她簪花时滑落的露珠。
原来皮囊不过是琉璃盏真正让他醉心的是盏中盛着的月光——无论盛在玉杯还是陶盏始终皎洁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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