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奕第84章 热水瓶里的微缩胶卷
“碧螺春”茶馆的二楼雅座与其说是雅座不如说是一间间用薄薄木板隔开的半封闭卡座空气中弥漫着陈年茶叶的涩香与木头潮湿的气味。
黛·拉图尔被引领到最里间临窗的位置能瞥见楼下弄堂口往来的行人。
她选择的座位背靠实墙侧面是一扇屏风既能观察入口又避免了被人从背后接近的危险。
领路的堂倌放下铜壶和粗瓷茶碗吆喝着“泉水泡的碧螺春来咯”便退了出去。
黛没有立刻倒茶她的指尖看似无意地划过桌面检查是否有异常的粉尘或黏着物目光则迅速扫过屏风的缝隙、天花板的角落以及窗外对面屋顶的轮廓线。
每一个阴影处都可能藏匿着危险每一个看似普通的茶客都可能是监视的眼睛。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拉长如绷紧的弦。
下午三点零五分楼梯口传来了轻缓的脚步声不是堂倌那种急促的步子而是带着几分迟疑和谨慎。
黛的右手悄然滑入手提包握住了那柄勃朗宁的枪柄指腹感受着冰冷的防滑纹路。
这间茶馆典型地体现了上海底层空间的混杂性:楼下是喧闹的大堂聚集着车夫、小贩和引车卖浆之流谈论着市井琐事和物价行情;二楼则相对安静间隔出的雅座为一些需要私密谈话的人提供了场所可能是谈生意的掮客也可能是像黛这样进行隐秘接触的人。
粗糙的木质家具、泛黄的墙面、印着“万寿无疆”字样的茶碗一切都透着市井的烟火气却也最适合隐藏不为人知的交易。
在这里任何窃窃私语都可能被更大的噪音所覆盖任何人的进出都不会显得过于突兀。
苏小姐的身影出现在卡座入口。
她今天换了一件半新的藏青色旗袍外面罩了件浅灰色开司米毛衣显得比在领事馆时更素净也更不起眼。
她手里拎着一个当时上海女职员常见的藤编提包看起来像是刚下班。
她的目光与黛接触的一刹那迅速低垂下去带着一种符合她身份的小心翼翼但黛捕捉到了那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紧张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
苏小姐的脚步很轻坐下时将藤编包小心翼翼地放在靠墙的凳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拉图尔小姐。
”她低声用法语问候声音比在食堂时更轻几乎像是耳语。
“苏小姐很准时。
”黛保持着表面的平静为她斟了一杯茶氤氲的热气暂时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模糊的屏障。
黛注意到苏小姐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但边缘有些毛糙像是经常做粗活;她的手腕很细却能看出一种底层劳动者特有的韧劲。
这是一个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姑娘外表柔弱内心却可能蕴藏着惊人的能量和秘密。
短暂的沉默后苏小姐没有过多寒暄她抬起眼帘目光直视黛虽然仍带着怯意却多了一份坦诚:“拉图尔小姐我知道您可能不信我。
但我……我需要钱一大笔钱。
我阿弟生了很重的病洋人的医院开口就是天价。
”她顿了顿似乎在积蓄勇气“我也知道您最近可能遇到了点麻烦有些人……在打听您。
” 黛不动声色:“哦?什么样的人?” “电话里有些奇怪的查询不是正常公务。
还有……昨天下午有个生面孔在领事馆后门向打扫的阿姨打听最近有没有陌生的西洋女士频繁出入。
”苏小姐的声音压得更低“我恰好听到几句。
” 这时堂倌提着一个硕大的竹壳热水瓶上来续水吆喝了一声“水开小心烫着”便离开了。
这个热水瓶看起来与其他座位的一般无二但苏小姐在堂倌离开后极其自然地将自己面前那杯未喝的茶泼了些许在桌面上然后用指尖蘸着茶水在桌面上画了一个极简的、类似眼睛的符号随即迅速擦去。
同时她看似无意地将热水瓶的壶嘴转向了窗户的方向。
这是黛未曾预料到的、一套极其隐蔽的无声信号:泼水表示“环境可能有眼”眼睛符号代表“被监视”壶嘴方向则可能指示了安全撤离或注意的方向。
黛心中凛然这套临场的、基于日常物品的暗号显示出苏小姐绝非普通电话接线员那么简单。
更令人惊讶的是苏小姐接着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拉图尔小姐这瓶水……是刚烧开的西山泉水泡茶最好。
但瓶胆好像有点漏您要是觉得水温不够可以摸摸瓶底有个凹槽那是瑕疵品。
”说完她迅速站起身“我得回去了离岗太久不好。
”她深深看了黛一眼那眼神复杂混合着恳求、恐惧和一丝希望然后便低着头快步离开了雅座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
黛独自坐在卡座里内心波澜起伏。
苏小姐提供的信息角度多维:一是揭示了其个人动机——经济窘迫为亲人治病这为她的冒险行为提供了一个看似合理且充满人情味的解释容易引发同情;二是提供了具体的情报——黛确实被不明身份的人监视和调查印证了公寓被入侵并非偶然;三是提出了交易暗示——她可以提供帮助但需要报酬。
然而黛的思维却在高速运转:苏小姐的动机是真的吗?会不会是苦肉计?她这套娴熟的暗号系统从何而来?一个普通的电话接线员如何懂得这些?那个热水瓶显然才是这次会面的真正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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