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凝眉第127章 风起青萍末
织造研习所的日子如同院中那口深井的水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却自有冷暖。
宓瑶每日点卯应值大部分时间都耗在那间狭小的公廨里与落满灰尘的图录卷宗为伴。
王副使似乎忘了她的存在除了必要的公务交代并不多言。
其他匠师吏员见她深居简出又无背景声张最初的些许好奇也渐渐淡去只当她是某个不起眼的关系户被扔在这清水衙门里混日子。
宓瑶乐得清静。
她并非真的在混日子那些旁人眼中陈旧过时的图录在她看来却是了解京城乃至北方织造传统、工艺特点乃至潜在弊病的宝库。
她看得极细不仅看纹样配色更看织法结构、耗料工时、乃至旁边小字批注的“某年贡品因色差被驳”、“某地进献绶带易起毛”等失败记录。
炭笔在纸笺上沙沙作响她记录下的不仅是技术要点更是这个时代织造行业的痛点。
属于陆铮的逻辑分析能力与沈清辞对织物天生的敏感在此刻完美融合。
偶尔她也会在研习所的工坊区走走。
那里有几位老匠人带着学徒负责一些宫廷日常用度的织物修补和少量试制。
匠人们见她年轻又是女子起初并不理会。
宓瑶也不凑近只远远看着观察他们的手法使用的工具以及对待工作的态度。
一日她看到一位老匠人对着一段织造时出了岔子的锦缎唉声叹气几个学徒围着束手无策。
那锦缎颜色鲜亮本是上品只是经纬线纠缠在一起可若因此报废甚是可惜! 宓瑶驻足看了一会儿心中已有计较。
她缓步上前轻声道:“老师傅可否让我一试?” 老匠人抬起头见是她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诧异和不易察觉的轻视摆摆手:“宓匠师有心了这‘结梭’的毛病最是难弄一个不好整匹料子就毁了。
您还是去瞧您的图录吧。
” 言语间的排斥显而易见。
旁边的学徒也窃窃私语带着看好戏的神情。
宓瑶并不气恼依旧平和:“我曾在南边见过类似的状况有个取巧的法子或可一试。
即便不成情况也不会更坏不是吗?” 老匠人犹豫了一下或许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终究让开了位置。
宓瑶净了手取过一旁备用的细长银梭屏息凝神。
她并未像常人那样试图强行拉扯纠错的经纬而是用银梭尖端极轻极慢地拨动纠缠处的线头寻找那个最核心的“结”。
她的动作轻柔而精准带着一种异于常人的耐心仿佛不是在修理织物而是在进行一场精细的外科手术。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有人快要失去耐心时只见宓瑶手腕极其微妙地一挑一拨那团看似无解的乱麻竟奇迹般地松开了! 经纬线重新归于平顺只是局部纹理稍显松散稍后织补即可整匹锦缎算是保住了。
“神了!”一个学徒忍不住低呼。
老匠人瞪大了眼睛凑上前仔细查看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看向宓瑶的眼神瞬间变了那轻视之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惊异和一丝敬意。
“宓……宓匠师您这手法……老朽从未见过!” 宓瑶微微一笑将银梭放回原处:“不过是些取巧的办法老师傅见笑了。
南边丝线更细软这类问题多见故而有些经验。
” 她轻描淡写将功劳归于地域差异既展示了能力又不至于让老匠人太过难堪。
此事虽小却在封闭的工坊区悄然传开。
匠人们多是实心眼看重真本事。
自此再见到宓瑶目光里便多了几分真正的客气甚至有人会主动向她请教一些疑难。
宓瑶也借此机会更深入地了解了工坊的实际运作和匠人们的真实水平。
她发现研习所的匠人技艺基础扎实但普遍因循守旧缺乏创新动力且对来自南方的“奇技淫巧”抱有偏见。
而管理上王副使等人更看重的是按时完成上峰交办的“任务”比如修复某件旧宫装试制某种规定纹样的样品对于真正的技术研究和改进兴趣缺缺。
“这便是大盛朝织造业的缩影么?”宓瑶在心中暗忖“根基深厚却僵化保守。
若要破局单靠研习所这潭死水怕是难有作为。
”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宫墙之外。
休沐日她换上一身半新不旧的藕荷色衣裙仅带着阿元如同普通民妇般再次流连于京城各大绸缎庄和绣坊。
这一次她看得更加仔细不仅看成品更留意客流量、价格、掌柜伙计的谈吐乃至顾客的议论。
在最为气派的“云锦华”绸缎庄她看中一匹标价极高的雨过天青色云锦借口细看指尖拂过锦面。
那细腻光滑的触感确属上乘但以她专业的眼光仍能看出织造密度和染色的均匀度上尚有可提升的微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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