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二十四诸天上清收我为徒第553章 残缺的人族
铜铃的余响还在檐角震颤时沈琅案头的烛火突然被穿堂风撩得一跳。
协理。
值夜的小吏掀帘进来袖中露出半卷染着松烟墨的纸笺北境飞骑传信说是戍边营里新起了首俚曲。
沈琅放下茶盏指节在案上轻叩两下。
小吏会意将纸笺展开——马蹄踩不碎鼓皮风吹哨魂穿营西墨迹未干还带着边塞的沙粒。
她指尖拂过二字想起三年前苏锦黎在破庙教她摩音时说的话:最硬的骨头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在硬。
查清楚了?她抬眼。
是戍卒用箭矢刮盾牌奏的调。
小吏压低声音底下人说像...像当年救苦调的变奏。
沈琅忽然笑了。
她推开窗夜露沾湿了鬓角远处更夫的梆子声里似乎真有隐约的鼓点浮出来。
去挑十二个最会编密语的学生。
她转身取过案头的竹板让他们扮成盐商明早北上。
教那些兵卒——竹板在掌心拍出三长一短的节奏把战鼓的点编进家书里。
小吏愣了:可兵部...? 兵部要的是文书上的。
沈琅将竹板塞进他手里百姓要的是能说出口的。
与此同时朱雀街的《民声志》报馆里崔明瑜正把最后一叠算筹码进木匣。
主编!学徒小桃撞开木门发辫上的红绳都散了礼部的人说要重启乐籍审查要把咱们归到教化司管! 崔明瑜的钢笔尖在税赋调整那一栏顿住。
她望着墙上密密麻麻的剪报——十年前的《佃农租契黑幕》五年前的《河工粮饷亏空》上个月的《寒士科举盘缠案》——每篇旁边都用朱笔标着对应的政策改动。
去把共议会的账本搬来。
她解下围裙把十年来每期文章引发的调整项按税赋、水利、狱讼分三类算总数。
小桃瞪圆眼睛:您...您不找礼部理论? 理论要拳头可咱们的拳头是这些数字。
崔明瑜摸出火折子把旧章程烧了新做个《民间言论承重测算表》。
她盯着跳动的火苗要让他们知道压《民声志》不是压一张纸是压一百三十七件实事。
三日后礼部侍郎站在京城报栏前盯着那幅长达三丈的挂轴。
税赋调整四十六件水利修浚二十八件狱讼平反六十三件...他喉结动了动身后突然传来御史的咳嗽:大人说要可这表上的分明是百姓教朝廷。
赵砚舟被召入内阁那日檐下的雪正落得紧。
首辅把茶盏重重一放:赵侍读好手段让百姓连圣旨都敢质疑! 赵砚舟垂着的手指在袖中蜷起。
他想起昨日在书肆看见两个挑担的汉子蹲在《乡议策论集》前争论;想起上个月在国子监学生们交的策论里满是某乡因渠水争执百姓旬会三日解了的案例。
大人教训的是。
他躬身臣近日整理典籍倒发现些前朝旧事。
第二日《历代帝王悔诏录》被呈进内阁。
抄本里汉灵帝因禁党锢致黄巾起唐德宗因抑进言遭泾原叛明世宗因封言路引海瑞骂——按时间顺序排得整整齐齐连批注都无一句。
半月后宗人府的老亲王拍着案几笑:这赵侍读是拿史书当鞭子抽咱们呢! 沈琅收到江南急报时正替传习所的学员纠正竹板节奏。
郑崇安残部要烧印坊?她捏着线报的手顿住学员们的竹板声便跟着乱了一拍。
那...咱们调暗卫去守?副手搓着手。
沈琅望着窗外隔壁糖坊的伙计正教小乞丐用糖渣在地上画谱子。
去发消息。
她突然说就说下期刊要登《静口契受害者名录》全卷。
副手愣住:那不是郑崇安当年逼百姓签的封口契? 沈琅指尖划过学员们磨出泡的指节当年他们用刀逼着人闭嘴如今咱们要让这些名字变成人心里的刀。
当夜《民声志》印坊外亮起数百盏灯笼。
有老妇人抱着陶埙有少年举着竹筒连孩童都举着歪歪扭扭的护声符——画的全是鼓着腮帮子吹哨的小人。
纵火者藏在巷口望着灯火里晃动的人影摸火折子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南疆行辕的烛火熬到第三更时沙弥的竹杖叩门声惊飞了檐下的夜鸟。
禅师说这是佛前长明灯烧的。
沙弥递过素绢里面裹着半撮黑灰原是《缄语源流考》的残卷。
苏锦黎展开素绢灰烬在月光下泛着细弱的光。
她想起三年前在滇南阿朵说山歌长在喉咙里割不掉;想起沈琅说第五境无人知其源;想起萧澈说他们早把你的谱子刻进骨头里。
她提笔在素绢上写了八个字墨迹未干便递给沙弥:沿途撒进江流。
七日后下游渔村的孩童在河滩捡贝壳时发现一片沾着墨的碎纸。
火灭形散音聚成河他们歪着头念被路过的货郎听见记在烟杆上。
又过三日这半句话成了《民声志》新一期的开篇引语。
暮春的风卷着柳絮扑进长安时崔明瑜去城南茶肆听评话。
客官今日没《太平引》了。
跑堂的擦着桌子说是上头不让播。
崔明瑜端茶的手顿住。
她望着原本挂着编钟的墙现在空得刺眼。
邻桌的老秀才压低声音:听说不止这儿西市的酒肆、东巷的书场...都不响了。
柳絮飘进窗落在她手背上。
崔明瑜望着茶盏里晃动的波纹忽然想起十年前她第一次在报馆门口贴读者共审启事时也是这样的风卷着质疑声却也卷着更多的声音从门缝里、瓦当间、百姓的喉咙里涌了出来。
她放下茶盏起身时带翻了茶碗。
褐色的茶汤在青砖上蜿蜒像极了某条江的支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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