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民间异闻录第262章 林场山神
我们是新中国最早的伐木工人怀里揣着建设祖国的火热雄心手里握着冰冷沉重的油锯和开山斧。
口号喊得山响:“向大山要木材为祖国立新功!”那家伙干起活来真是玩儿命一棵合抱粗的大树嘎吱嘎吱几下就在“顺山倒嘞——”的号子声中轰然倒地溅起漫天雪沫子。
林子里整日回荡着油锯的咆哮、斧头的劈砍和大树倒地的闷响惊得獐子、野鹿四下奔逃连平日里最胆大的黑瞎子都不敢靠近。
队里最好的伐木手叫赵大橹关东大汉一身疙瘩肉黑得发亮站那儿像半截铁塔。
他耍油锯的功夫那叫一绝下锯的角度、深度拿捏得恰到好处说放哪棵树绝不带磕碰旁边一丝皮。
他爹就是老放山人传说他能听懂山语识得老参。
大橹虽不信那些可从小在山里滚大对山林自有一份旁人不及的敏锐。
出事那天也是个大雪天。
我们推进到一片从未涉足的老林子。
那里的树棵棵都大得吓人几人才能合抱树皮皲裂如龙鳞树冠遮天蔽日阳光一丝都漏不下来林子里昏暗得像提前入了夜。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年腐木和松脂混合的奇特气味静得只剩下我们踩雪的咯吱声和粗重的喘息。
队伍最前面的大橹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我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林子中央兀立着一棵巨树。
那真是棵树王啊!主干怕得要十人联手才能抱住虬枝盘曲像无数条巨蟒扭结在一起向上挣扎树冠如云压得周遭的树木都矮了一头。
树皮是深褐近黑的颜色上面布满了厚厚的青苔和奇形怪状的菌子仿佛披了件百衲衣。
队长一个姓李的粗豪汉子搓着手兴奋地喊道:“好家伙!逮着个大家伙!大橹看你的了给咱放倒它够咱队记个大功!” 大橹却没像往常一样立刻应声。
他围着那树王慢慢转圈眉头拧成了个疙瘩眼神里不是欣喜而是种越来越浓的不安。
他伸出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那粗糙的树皮指尖甚至在微微发抖。
“大橹磨蹭啥呢?快动手啊!”有人催促。
大橹猛地回过头脸色在雪光的映衬下竟有些发青:“队长……这树……不能砍。
” “啥?你说啥胡话?”李队长愣住了“还有你赵大橹不敢砍的树?” “不是不敢”大橹的声音有些干涩“是……邪性。
你们闻闻这味儿不对。
” 我们使劲吸了吸鼻子除了那股固有的腐木松脂味似乎……还真有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腥气。
大橹走到树根旁指着一处不起眼的裂缝:“我刚才看见那缝里……好像有红颜色的东西渗出来像血……” “净扯犊子!”李队长打断他“那是树浆!冻住了颜色深点!别自己吓自己赶紧的天快黑了!” 大橹站着没动脸上肌肉跳动。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最终还是扛起了油锯。
他拉动启动绳油锯发出刺耳的咆哮在这片死寂的林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锯齿猛地咬进树身木屑纷飞。
就在那时怪事发生了。
那油锯切入的地方真的渗出了液体!不是透明的树浆而是粘稠的、暗红色的汁液缓缓地一股一股地往外冒顺着皲裂的树皮往下淌在白皑皑的雪地上染出几道刺目的红痕。
那腥气陡然浓重起来直冲鼻孔。
“血!树流血了!”不知谁尖声叫了起来。
几乎同时大橹“嗷”一嗓子像被烫着似的扔掉了油锯双手捂住了耳朵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雪地里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声音……你们没听见吗?”他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哀嚎……好多人在哭在叫……从树心里传出来的……疼啊……饶命啊……” 我们全都毛骨悚然竖着耳朵听除了风掠过树梢的呜咽和雪花落地的沙沙声什么也没有。
但看大橹那样子绝不像装的。
李队长也瘆得慌了强自镇定:“胡……胡咧咧啥!那是风!都愣着干什么扶起大橹收工!明天再说!” 那天晚上工棚里气氛压抑。
没人多说话只听见炉子里柴火噼啪作响和外面鬼哭狼嚎般的风声。
大橹早早躺下了裹着厚厚的棉被却抖得像筛糠。
后半夜我被一泡尿憋醒趿拉着鞋出去。
回来时瞥见大橹的铺位空着。
我心里一咯噔摸出去找只见他一个人蹲在工棚后的背风处蜷成一团对着黑黢黢的林子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悄悄靠近听见他压抑的、野兽呜咽般的哭声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低语:“……爹……我错了……我不该……山神爷饶命啊……” 我没敢惊动他悄悄退了回来。
心里明白大橹这是真碰上“那个”了。
第二天大橹发起了高烧满嘴胡话一会儿说看见树上挂满了人头一会儿又说有个白胡子老头拿鞭子抽他。
队里没法子只好让他休息。
砍伐树王的事也就暂时搁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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