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民间异闻录第215章 凶路碑界
民国二十年关外的秋天来得早刚进九月风里就带了刀子刮得人脸生疼铁路两旁高粱红了穗子大豆结了荚可庄稼人脸上不见喜色。
张老凿提着昏黄的马灯沿着铁路线慢慢走着。
他今年五十六在这条路上巡了三十多年闭着眼都能摸清每一根枕木、每一处弯道。
他是铁路巡路员吃的是官家饭可心里明白这南满铁路早被日本人攥在了手里。
夜深了风穿过高粱地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
张老凿紧了紧身上的旧棉袄手里的马灯晃了晃。
前方就是374公里处那里立着块界碑是光绪年间竖的早已斑驳不堪。
快到界碑时他听见了动静——不是风声是铁器碰撞泥土的闷响。
他急忙吹灭马灯隐进路旁的高粱地里。
月光惨白照在铁路上。
三个穿着土黄色制服的人影正围着界碑忙活。
张老凿认得那制服——日本关东军。
“他们挪界碑做啥?”张老凿心里一紧屏住呼吸。
只见一个矮壮的日本兵用铁锹挖着界碑周围的土另外两人用撬棍使劲。
那块历经风雨的青石界碑竟被他们生生撬动向着中国地界挪了足足三尺远。
“三尺地不多。
”张老凿心里盘算“可这么一寸寸挪下去不用动枪炮东北就悄没声儿变成他们的了。
” 他想起儿子满囤。
那小子在北大营当兵上次回家还说日本人最近活动频繁怕是有什么动作。
他劝儿子别当兵了回家娶个媳妇过安生日子可满囤不听说总得有人守着这片土地。
想到这儿张老凿不知哪来的勇气提着马灯从高粱地里走了出来。
“太君这碑...不能挪啊。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恭敬。
三个日本兵吓了一跳见是个干瘦的中国老头又嚣张起来。
矮壮的那个用生硬的中国话呵斥:“滚开!妨碍军事死啦死啦的!” 张老凿指着界碑原来的位置:“这碑光绪二十四年立的有文书档案记着位置。
你们这么挪不合规矩。
” “规矩?”日本兵冷笑“现在大日本帝国就是规矩!” 话音未落一枪托已经砸在张老凿脸上。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温热的血从鼻子、嘴巴里涌出来。
接着是雨点般的踢打落在他的背上、腿上、肚子上。
张老凿蜷缩在地上手里死死攥着一把黑土。
恍惚间他听见日本兵的笑声和远去的脚步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挣扎着爬起来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界碑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像根断指孤零零地立在错误的地方。
“爹...”他喃喃道想起自己的父亲——老张巡路员。
父亲临终前抓着他的手说:“这路上的碑一块都不能少一寸都不能挪。
咱吃的就是守路的饭。
” 张老凿一瘸一拐回到铁路旁的小屋从床底下摸出个木匣子里面是一本发黄的巡路日志。
他翻到记载374公里界碑的那页用颤抖的手写下:“民国二十年九月初七夜日人挪界碑三尺余。
” 写完他吹熄了灯坐在黑暗中。
脸上的伤火辣辣地疼心里更疼。
子时刚过窗外忽然传来异样的声响。
不是风声不是虫鸣是许多人的脚步声沉重而整齐。
张老凿凑到窗前只见被挪动的界碑周围不知何时聚集了无数黑影。
那些影子朦朦胧胧似有若无却能辨认出不同的装束——有前清的兵勇有民国初年的军官更有许多穿着平民衣服的庄稼汉。
“碑灵...”张老凿打了个寒战想起老辈人讲的传说。
相传每一块界碑都凝聚着守土者的魂魄他们死后也不离去依旧守护着曾经用生命扞卫的界线。
张老凿看见那些黑影围着界碑似乎在用力。
界碑竟在一点点移动慢慢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鲜血混合的怪味。
第二天一早张老凿早早来到374公里处。
界碑果然回到了原位周围的泥土像是被无数双脚踩踏过密布着杂乱的脚印。
可仔细看去那些脚印都很浅仿佛不是实打实踩出来的。
更奇怪的是界碑上多了一些痕迹——几道深陷的指印像是有人用极大的力气抓握过石头;还有一些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
日上三竿时昨天那三个日本兵又来了还带了个戴眼镜的军官。
见到界碑回到了原位他们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八嘎!”军官怒吼着命令士兵再次挪动界碑。
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每当他们用力撬动界碑周围就刮起一阵阴风温度骤降。
测量仪器指针乱转根本定不了位。
矮壮日本兵突然惊叫起来说是有只看不见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张老凿躲在高粱地里看得真切。
那些模糊的黑影又出现了围在日本兵周围虽然看不清面目却能感受到冲天的怒气。
日本兵最终仓皇离去界碑巍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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