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医破局第261章 治人的从来不是药
阿桃站在田埂上山风卷着稻花扑在她发间。
她望着山那边的断经草叶尖喉咙里还留着方才出声时的清润像含着片融开的春雪。
咳咳! 不远处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阿桃转身见张老汉佝偻着背蹲在晒谷场边手捂着胸口脸涨得发紫。
他的老喘病又犯了——上个月阿桃还跟着郎中去给他点过天突穴可今日日头毒他偏要抢在雨前晒新收的早稻。
阿桃攥着裙角跑过去。
张老汉咳得直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晒谷场的青石板指节泛白。
她想起昨日夜里自己对着水潭练习发声时水面上那片断经草叶漂过来露滴晃着晃着她忽然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比往日慢了半拍。
阿...阿桃?张老汉勉强抬头喘得说不全话去...去村东找...找郎中... 阿桃没动。
她蹲下来膝盖抵着张老汉的胳膊。
晒谷场的日头烤得石板发烫可她能清晰感觉到老人的颤抖透过衣料传来像被风吹乱的稻穗。
她想起水潭里那滴露想起自己喉咙发痒时断经草叶尖也在轻轻颤——或许该让什么慢下来? 她吸了口气故意把呼吸放得又深又缓。
呼—— 第一声张老汉的咳嗽顿了顿;第二声他的肩膀不再那么紧绷;第三声时阿桃看见他浑浊的眼睛突然定住喉结动了动竟跟着她的节奏也了一声。
晒谷场的麻雀扑棱棱飞过屋檐。
张老汉的咳嗽声越来越轻到第五息时他突然弓着背地咳出口黑痰整个人瘫在石板上却笑着拍阿桃的手背:怪了...比郎中扎针还管用... 阿桃歪头看他喉咙里又泛起那丝痒意。
她轻轻了声——这次的里裹着晒谷场的稻香气裹着张老汉渐稳的心跳裹着远处山风穿过断经草叶的沙沙响。
老药师的药锄砸在地上。
他蹲在晒谷场角落手里攥着半片记录呼吸节奏的草纸。
方才阿桃和张老汉同频的呼吸声竟和他三十年前在大牢外偷听到的一模一样——那时殷璃被关在黑牢里写药方笔锋划过纸页的声音与她的心跳声与窗外夜雨的滴答声严丝合缝地叠成了同一拍。
原来最深的方...他摸出怀里那本烧剩半页的医典指腹蹭过二字的焦痕是让人的心跳回到最初的样子。
北境无墙庐的竹帘被风卷起一角。
小弟子阿竹蹲在门槛上望着案头最后半株断经草发愁——这草自开花后便越来越少连悬浮的露滴都没了踪影。
前日里他还能摘叶煎药今日再看叶尖竟泛出了枯色。
大夫!大夫! 急促的脚步声惊飞了檐下的雨燕。
阿竹抬头见个妇人抱着孩子撞进来孩子的额头烫得能烙饼小身子烧得直打颤:求您...求您救救我儿! 阿竹的手悬在药柜前突然僵住。
从前他总觉得治病得靠药可此刻药柜里只剩空陶瓶案头断经草也枯了。
他望着妇人泛红的眼尾想起昨日师哥说的药自医人鬼使神差地伸手将掌心贴在孩子心口。
别怕我替你跳。
他轻声说。
掌心刚贴上阿竹就惊了——孩子的心跳快得像擂鼓震得他掌心发麻。
他本能地放缓自己的呼吸一下两下直到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耳中轰鸣。
孩子的小身子突然动了动原本攥紧的拳头松开了呼吸声渐渐和他同了拍。
三日后妇人抱着活蹦乱跳的孩子来谢。
阿竹掀开草帘送她正撞见百余名医者从山路上走来每人掌心都贴着掌心连成一条长链。
为首的白须老者朝他笑:听说无墙庐的小大夫不用药用心跳渡人? 我们也来学学。
当夜七城疫症自平。
守庐的老首座摸着新刻的石碑药已退场心仍接诊八个字还带着墨香。
他望着檐角渐稀的断经草忽然笑了——草少了又如何? 人心连成片便是最好的药田。
乱葬岗的月光像层薄霜覆在埋药灰的土坛上。
那个总蹲在坛边的青衫人正用树枝画地掌心字的淡痕随着动作忽隐忽现。
他听见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又一个来求的。
别拦我。
青年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欠了赌债逼死了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青衫人没动只将掌心贴在土坛旁的地上。
土下传来细微的震动起初像虫鸣渐渐变成擂鼓——那是无数埋在药灰里的心跳声有垂死者的有求医者的有当年殷璃在囚室写方时笔尖与心跳共振的声音。
你听。
他说。
青年的手顿在绳结上。
他盯着土坛忽然浑身发抖——地底的搏动声竟和他记忆里娘临终前的喘息声一模一样。
那时他跪在床前娘攥着他的手每喘一口气都像在说可他却跑出去借了高利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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