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照汗青第4章 血战临安
2. 血战临安 六月二十三日的暮色是被浓墨染透的绸缎从西天漫过来时临安城西的渡口正浮着层淡青的雾。
我勒住战马的缰绳掌心的汗濡湿了皮质的防滑纹目光越过粼粼波光落在对岸七盏红灯笼上——烛火透过绛色绢面在暮色里洇出朦胧的红像串悬在水面的星。
这是郑龙约定的接应暗号三短一长的船哨声从雾里钻出来时吴燕殊已摘下腰间的双鱼玉佩对着灯笼晃了三晃。
玉佩的寒辉与灯光相触的刹那对岸芦苇丛突然惊起一群白鹭扑棱棱的翅膀声里七艘大船破开雾霭而来。
船板在浪里起伏如巨兽的脊背郑龙的身影立在旗舰船头玄色披风被江风掀起手里那柄客家刀在灯笼下闪着冷光刀背的镰刀套还沾着上午截获元军粮船时的血渍。
“将军!可把你们盼来了!”他扯开嗓子喊声音混着浪涛拍击船板的钝响惊得水边的蛙鸣都歇了。
登船的跳板搭在岸边时郭虎正指挥骑兵们按队列上舷。
战马的蹄子都裹着浸过桐油的麻布踩在木板上只发出闷响甲胄上的铜钉被灯笼照得明明灭灭像缀在黑夜里的碎星。
“末将带大队去城西破窑厂”郭虎抱拳时铁甲的鳞片相撞发出脆响“那里的三十六个窑洞都清空了能藏下五千人粮草和火药按您的吩咐分藏在窑砖夹层里。
”我拍了拍他的肩指腹触到他甲胄上凹凸的战痕:“告诉弟兄们把连发火枪的枪管擦亮点三日后亮家伙时得让元军知道咱们的枪子比他们的箭快!” 郭虎领命转身时郑龙已引着我和六女登上一艘快船。
船身狭长如柳叶吃水浅得能在芦苇荡里穿行划桨的八个水手都是泉州渔民赤着的脚底板在船板上碾出干燥的声响动作轻得像水蛇游过水面。
“这西湖啊”郑龙望着远处的画舫手里的船桨在水里搅出圈涟漪“早年间听老辈人说徽宗爷驾幸时画舫首尾相接能从断桥排到苏堤歌姬的嗓子能把湖里的鱼都引上来。
”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湖面散落着数十艘画舫纱帘后的烛火明明灭灭像浸在水里的萤火虫。
有的画舫上文人正凭栏挥毫墨汁滴在水面晕开淡黑的云;有的船尾歌姬的水袖拂过荷叶惊起的水珠坠在水面溅碎了满湖灯影。
即便在这战火连年的时节西湖的夜依旧藏着几分江南的柔媚——朱红的船栏被岁月磨得发亮雕花的窗棂里漏出丝竹声映着灯影的荷叶上还停着不知世事的蜻蜓。
“可惜了这好地方。
”白砚指尖划过船舷的青苔指甲缝里还沾着绘图时的炭灰“上个月从福州运来的布防图上标着元军占城后把皇宫里的鎏金铜鹤都熔了做炮弹连画舫上的紫檀木栏杆都被拆去烧火说是‘南蛮的玩意儿不配留着’。
”她的声音刚落郑龙突然击节而歌竟是陆放翁的《游山西村》:“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他的嗓音粗哑如砂纸磨过木头却把“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唱得格外有力尾音在水面荡开惊得附近画舫上的人纷纷掀起纱帘探看。
吴燕殊用肘尖捅了捅我的腰银狐从她袖中探出头黑亮的眼珠转得飞快。
“郑大人都亮本事了将军不露一手?”她的声音里带着促狭指尖还捏着片刚从岸边摘的柳叶吹出来的调子像极了客家山歌。
我望着湖面破碎的灯影忽然想起纳兰容若的词句那些在现代读过的句子竟隔着时空在舌尖发烫脱口而出:“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 话音刚落六女都愣住了。
白砚的指尖停在船舷上青灰色的青苔粘在指腹;黄丽正搭在弓上的手松了劲箭簇差点滑落在舱板上;连向来沉稳的雷芸都把按在刀柄上的手挪开了半寸。
“这……这是什么诗?”王婉婉的声音发颤手里的船桨在水里停了“竟比放翁的词还……还让人心里发堵。
”我怕露馅忙又吟起《临江仙·寒柳》:“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郑龙和水手们都停下了动作连划桨的节奏都慢了只有船尾的水浪还在轻轻拍打着船板像在为这跨越时空的词句伴奏。
“好一个‘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邻船突然传来喝彩一个豪气的男声穿透夜色像块投入湖面的青石“在下愿和一首以谢公子佳句!”随即清朗的吟诵声传来:“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正是陈与义的《临江仙》被他唱得苍凉又激昂尾音里裹着金戈铁马的回响。
我心头一动索性再“借”一首后世名作朗声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唱到“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时竟不自觉用上了穿越前那部连续剧的曲调拖着长腔在水面荡开像老渔夫在江滩上吆喝。
郑龙先是一愣随即跟着哼唱粗哑的嗓音和我的调子混在一起六女也凑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地学连吴燕殊的银狐都竖着耳朵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轻响仿佛听懂了这跨越千年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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