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太子修道录第11章 意守丹田
霜降刚过丹房的窗纸上结了层薄霜像撒了把细盐映着晨光泛出细碎的白。
玄元对着窗棂静坐膝头盖着块厚毡毡子是阿秀去年送的羊毛里掺着点棉暖得很连带着气穴周围都浸了点温。
他的神念像根刚上了蜡的线稳稳系在丹田气穴里的暖意虽淡却比往日沉了些像落了霜的草叶带着点实在的温。
案头摊着卷《黄庭经》泛黄的纸页上“仙人道士非有神积精累气以为真”一行字被朱笔圈了又圈墨迹都晕开了些。
“初入坐时就得抱定这旨。
”尹喜正用铜壶煮雪水壶底的炭火明明灭灭映得他眉毛都成了暖黄。
铜壶是前朝的旧物壶身刻着“松风”二字水沸时壶嘴喷出的白汽裹着松烟香漫得满室都是。
“就像老农种麦子开春撒了种就得天天去看浇水、除草哪怕头个月只见着土也得守着。
《黄庭》里说‘积精累气以为真’这‘积’字就是一天天攒出来的总不能因为苗没冒头就把地翻了。
” 玄元望着案上的陶盆盆里栽着株枸杞是他开春时插的枝到现在才抽出寸许新绿叶片小得像指甲盖。
刚插下那阵子他总忍不住扒开土看根发了没尹喜见了骂他“心急得像揣了团火”说草木有草木的时辰人急不来。
此刻再看倒觉那细枝上的新绿像极了《黄庭经》里说的“喘息呼吸体不快急存白元和六气”看似微弱却藏着生生之气。
“坚心做去不是硬熬着。
”尹喜把煮好的雪水倒进茶盏青瓷盏里的水汽袅袅升起在盏沿凝成细小的珠。
他用指尖弹了弹壶身铜音清越“是知道方向对了就一步步走哪怕走得慢。
你看那磨镜子的匠人天天对着铜盘磨一下下不疾不徐磨上半年再暗的铜也能照见人影。
《黄庭》里讲‘玉池清水灌灵根’这‘灌’字哪是一瓢水就能成的?得细水长流慢慢浸润。
” 玄元想起三年前刚学静坐那时丹田总像口枯井任他怎么凝神都暖不起来。
有回坐了半夜气脉里的滞涩像团乱麻越理越缠他急得把蒲团都踢翻了对着墙捶了两拳指节都青了。
尹喜没骂他只从灶房端过碗热粥粥上浮着层米油说:“井里没水不是井坏了是挖得不够深。
你看《黄庭》里说‘子欲不死修昆仑’昆仑在哪?不在天上在你身上得一钎一钎凿才能见着真水。
” 后来他便耐着性子坐像挖井似的每天往下凿半寸。
春坐听燕燕语里悟“呼吸元气以求仙”;夏坐闻蝉蝉鸣中品“六腑五脏神体精”;秋坐看叶叶落时思“归根复命性自然”;冬坐观雪雪融处悟“能存玄真万事毕”。
不知不觉间枯井里竟慢慢渗出水来——就是现在丹田这点暖淡是淡却日夜都在像檐下的冰棱看着不动其实天天都在往长里长。
“不见效验不止。
”尹喜用茶筅搅着茶沫沫子浮在盏面像堆碎雪他忽然指着《黄庭经》上的“经营养身以为常神光通达利贞吉”“这效验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日子堆出来的。
就像你种的枸杞你天天浇水它不说‘我要长’可它暗地里在扎根等根扎稳了开春一暖和准能爆出满枝芽。
这‘经营’二字就是天天伺候着不偷懒不急躁。
” 院墙外传来卖炭人的吆喝粗声粗气的惊飞了枝头的麻雀。
玄元的神念晃了晃像被风吹的烛火却没倒很快又定住了。
丹田的暖意跟着颤了颤竟比刚才浓了些像添了勺热水的茶。
他忽然想起《黄庭经》里“常能行之可长生”这“常”字原是这般滋味——不是一时兴起是风雨无阻的如常。
“你看这就是效验。
”尹喜指着他膝头的毡子毡边的流苏被暖气流得轻轻动“去年这时候你坐半个时辰就冻得腿发麻气脉像结了冰的河;今年坐一个时辰毡子底下的褥子还是暖的这就是‘积精累气’的意思。
气脉里的冰不是一下化的是一天天焐化的就像《黄庭》说的‘灵府通达神归常’神归了常气自会跟着暖。
” 玄元低头看手指节上的老茧比去年薄了些那是先前气脉不畅总攥拳较劲磨出来的。
现在指尖常是暖的连握药碾子时都觉着力气往匀里走不像从前要么碾得太轻药末粗得像砂;要么太狠指节抖得握不住碾杆。
他想起《黄庭经》“手把芙蓉朝玉京”原不是说真要去采芙蓉是说气脉顺了连抬手都带着轻劲像拈着朵花似的。
日头爬到正南时霜化了窗纸透着湿润的亮像蒙了层薄纱。
玄元起身活动腰骨丹田的暖像块贴肉的玉跟着他的动作轻轻晃不坠也不飘。
他走到枸杞盆前用指尖碰了碰新叶叶尖沾着点露水凉丝丝的。
忽然发现叶梗底下竟藏着个米粒大的花苞青绿色的像颗小珠子裹得紧紧的像揣着个春天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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